已亥深秋，夜长露重，阳台所植之菖郁然，喜而记之。

宠犬之风始于西洋，当属贵妇之专好。西洋贵妇，虽养尊处优，却不敢违妇道而趋风月。无聊之至，乃择灵犬养之，宠之，睡之，以消时日。全球同化，西俗东移，本土宠犬风气日盛。以致躯有七尺者，亦不乏宠犬之徒。余闻之，羞之。窃以为，宠犬不及养花，养花不及植菖。

《吕氏春秋》载：“冬至后五十七日，菖始生。菖者，百草之先生者，于是始耕。”菖，水生凡草，丛生成蒲，历冬不死，蒲寿千年，净洁清雅。唐宋以来，文人雅士，无不青目，多好植菖，尊菖蒲为“花草四雅”之首。

余生于乡野，自幼亲近百草，曾采药山间，略沾草药之利。及中岁，偏居城郊，日常好静，渐附风雅，乐于植草。先前，闲游山水，得疑似野菖数株，盘植于楼台隅角，日洒以清水，夜置于露台，寒来暑往，无不尽心养护。春秋两度，长势郁然，风气初显，自以为真品无疑，于是珍爱有加。闲来，置诸案头，醉心赏玩，其味其趣，唯可自知，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
南宋陆放翁《菖蒲》诗云：“菖蒲古上药，结根已千年。闻之安期生，采服可以仙。”菖蒲乃草药，服之可成仙。《本草纲目》亦言：“柏叶上露，菖蒲上露，并能明目，旦旦洗之。”无怪乎古文人好之者众矣。

余资质平庸，心性散淡，既乏道家炼丹之术，亦无文人夜读之习。初学植菖，不求成仙，无需明目，意在养心。然不喜宠犬，不好养花，何耶?宠犬丧志，养花乱性，二者皆不可养心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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