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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阳东里养狗多吗吗长篇小说站着三稿第一章

发表于:2024-11-14 17:33:22 来源:柚子资讯

民国十六年,也就是丁卯兔年,古历五月初三,恰好是我茄子坳七姑爷麦冬十二岁生日的那一天,龙城县三十七都丰乐乡响堂铺街上,跨过昔阳河,斜对面,秋实高级中学的校长阿魏先生,一大清早,戴着绸面做的瓜皮锁顶帽子,穿着一件黑底绣有暗红色圆形福字的绸褂子,左手摇着一把油光发亮黑纸扇,迈着四平八稳的老生步子,逢人就喜欢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、中指将上嘴巴皮上花白的八字胡子,反方向往鹰钩鼻子下面的人中皮处搓弄,将人皮中挤成一条狭长而陡峭幽深的、干渴的、带褶皱悬崖的小溪流。悬而又悬的是,幸好他老人家有个瘦长而稍微隆起的鼻骨架,托住同样瘦长腿小圆形眼镜片子。

晨间的袅袅炊烟,从高高低低匍匐的烂茅屋子上渐次散开,变淡,消失不见了。

阿魏先生走到响堂铺十字路口,碰到开生熟药铺的盟兄厚朴先生。一条黑毛红鼻的半架子狗,不知道从哪个鬼旮旯里钻出来,朝阿魏先生狂吠。

老古板人讲,人随风水走,狗随屋场转。家里出恶人,养狗必凶;一家子老实人,养的狗,也是一副阿弥陀佛的样子。

这条狗,是我大姑母金花家养的。金花的婆婆坐在杉木板铺的台阶上,正摇着手轮纺车,纺着棉花线子。

听得狗叫声,老婆子本能地朝家的四周瞧看,忽然高喊一声:

“公英,公英哎!疯到哪里去了?快把褡子唤回来!”

褡子,全名叫钱褡子。整个昔阳塅里,有一句老话,叫做猫来穷,狗来富。五十岁的老太婆子,好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,图个吉利,多次训斥儿子儿媳,唤狗时,千万要叫钱褡子,他们就是不肯听,硬是翅膀子硬了,不肯听老人言了。

四岁半的小女孩子公英尖叫一声:“褡子,过来!”半架子狗褡子立刻乖乖地跑过去,伸出腥红的舌头,温驯地舔着公英胖乎乎的小手。

厚朴先生立刻从五腑六腑中掏出一大片笑容来,像极了自家药柜子里的干红花。厚朴先生打了三个拱手,算是作揖,停止了磨牙,朗声说道:

“稀客,稀客。盟弟,往哪里去?”

“盟兄,老祖宗讲过,讲话的是师傅,听话的是徒弟。你这话,叫做话中带刺,话中有话哒。”

其实,阿魏先生是乌龟吃萤火虫,自己心里清清楚楚。确实,自从过完年,正月里相互间拜个年,喝了杯小米酒,就再没有走动走动了。

另外,阿魏先生晓得厚朴先生的个性,没大没小,喜欢凑个油嘴。盟兄弟之间,有屁就放,有话就说,从不存到心坎坎上去。

厚朴先生嘴巴上先打着一连串响亮哈哈,接着说:

“老祖宗讲得好,出门三步就是客。况且,盟弟,你我隔河千里,你当然是稀客、贵客。”

说完话,他又像磨豆浆、磨米粉的石磨子一样,继续磨着牙床。

在昔阳塅,称响堂铺街上,茅屋街上,鸟雀芲街上,黑石铺街上,高车铺街上,其实是句客气的话,大有打肿脸皮充胖子的成分。

响堂铺街上,讲当真的话,全靠东去西往做甘肃生意的驮来的街,少得只有六七家老铺子。

厚朴先生的厚生泰药店,往西第一家,就是从永峰走马街迁移过来的老王麻子开的铁器铺,带着大儿子小王麻子,常年叮叮当当,打些草锄子、填锄、翻粪扒头、挖土扒头、铡刀、草毛镰、砍柴刀子之类的货物。

再往西,就是我大姑母金花家,开家小歇伙铺,接一些做赊刀人等货郎担子的老客;我大姑爷常山,除平日里伺候几亩水田之外,挤点时间,做些蒸酒打豆腐的小本生意,补贴着家用,日子过得有点清木香的滋味。

往北,是成家篾货铺,杨家的木器铺。

这些铺子,都是靠着兵马大修建的、上下二层的杉木板房。松树做的圆柱子,早被烟火熏得七荤八素,春雨打湿的基脚处,还长出些小黑木耳、绿苔藓。

鬼晓得四尺八寸宽的兵马大,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下旨修建的。一代人又一代人地流传下来,往东可到泉州府,往西可到兰州府;往北可到北平府,往南可到广州府。

整个昔阳塅,不是吹牛皮,只有我大爷爷枳壳一个人,做个挑夫,大脚板套上麦秸秆编的草鞋,从东走到西,从北走到南。别人问我大爷爷,这二条路各有多长?我大爷爷说,挑着一百六七十斤的担子,谁还会有心思,去计算步数啊。只怕、只怕各有四五千里吧。

一些流里流气的狭促汉子问我大爷爷,哪个地方的女人最漂亮?我大爷爷咧嘴大笑道:

“少莫入川,老莫入广。”

“六月六日下大雪,挑起担子走湖北…”

后面的话不说了,让人去联想,或者瞎猜。

阿魏先生告诉厚朴先生,他是去找我大伯父茅根、二伯父瞿麦做轿夫,去一趟长沙府浏阳县,去拜访一位复姓欧阳的老同学、老戏子、老书夫子。

呵呵,千万别小看这位欧阳先生。八年前风起云涌的时候,在北平,他就取于一把火,烧了赵家楼。

我二伯茅根,二伯瞿麦,虽然是做轿夫,上磨肩膀,下磨脚板,比较辛苦,但一路上有吃有喝,完了,还可以赚一斗三升糙米子,或百把几十个铜角子,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咧。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,还有几户人家揭得开饭炉锅铁盖子呢。若不是阿魏先生、厚朴先生和我大爷爷枳壳是喝过血酒的盟兄弟,这份天大的好处,甚么时候,会落到我二个伯父的头上?好多好多精壮汉子,穿得烂衣落索,坐在响堂铺厚生泰药房前面,水沟那边拴马桩的粗石条围栏上,双手抱住一双瘦膝头盖,饿得像捏扁了的臭虫一个样子,空口呑着火南风。

古人讲,十莫奈其何,去教书;万莫奈其何,去讨米。做教书先生的阿魏先生,开厚生泰药房的厚朴先生,依照我们昔阳塅上七里、下八里、宽四五里的风俗,我们私下里更喜欢叫他们为痞子,阿魏痞子,厚朴痞子,等等。

我大爷爷枳壳老倌子,与阿魏痞子、厚朴痞子从小就耍得好,是那种切下脑壳可以当凳子坐的铁哥们。到了十四五岁,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,焚过三根线香,斩过雄鸡公子头,喝过血酒,拜过关二公的结拜兄弟。

当然,手里略为阔绰一点的话,盟兄弟之间,生日或红白喜事,大时大节,互相走动走动,那是自然的。

我们昔阳塅,划分痞子与非痞子之间的唯一标准就是:凡属出水不是两腿泥巴的各式各类的人,不是驱牛耕田的农民,统统称之为痞子。

这有点霸蛮的味道了。

我们非常鄙视的痞子们,包括横的、狠的、辣的、阴的、险的、奸的、滑的、霸道的、像竹禾枪一样两头捅的、挑灯拔火的、二面三刀耍奸的、多嘴长舌的喽啰、混混、兵痞、官吏、三教九流的人物。

我们非常尊敬善良的、仁慈的、正义的、正直的、无私的、仁爱的、表里如一的、扶贫济弱的各色人物;虽然,他们,亦被我们称为痞子。

实际上,我们这几千年的传统,只有天天追在牛尾巴后面,扶着犁,扶着耙,闻着牛尿水、稀牛粪骚臭味、嘴里不停地吆喝着“咔嘻”、“咔嘻”、“哇”、“转来”的黑脸焦苦汉子,天天在土里刨食的人,才是正统的人。

这种正统的人,我们可以称他们为农民,农奴,或者农哈哈,农哈巴。

这些自称“生得贱”的“贱骨头”,我只能把他们比喻为一颗种子,种在水田里,便是一株禾苗;种在旱土里,便是一株玉米、高粱、苦荞子;种在草原上,便是一株紫苜蓿;种在高山岩石缝隙中,便是一株青松;种在湖泊中,便是一株浮萍;种在长堤上,便是一株垂柳;种在戈壁滩上,便是一株葡萄树、梭梭树、胡杨;种在雪山上,便是一株雪莲花。

他们的女人,种在一月,便是一株梅花;种在二月,便是一株杏花;种在三月,便是一株桃花;种在四月,便是一株兰花;种在五月,便是一株石榴;种在六月,便是一株荷花;种在七月,便是一株牡丹;种在八月,便是一株桂花;种在九月,便是一株芙蓉;种在十月,便是一株菊花;种在十一月,便是一株山茶花;种在十二月,便是一株水仙花。

肩负着历史传承的农哈哈们,我们姑且把他们比作类似耕牛一样的动物。他们需要的是土地,土地,土地!

欧阳先生修书给阿魏先生,问:“有一个号称敢把蒋家店打烂的人,你敢不敢收留?”这不是让阿魏先生难堪吗?当然火烧赵家楼,阿魏先生怕过谁?连忙回复:“叫他放马过来!”

过来的这个人,叫党参。当然,党参这个名字,也是厚朴先生取的。厚朴先生说:“当今社会,积弱积贫,要取些当归、党参之类的中药滋补滋补了。

春实高等级中学,新来的教书先生,也非常乐意接受党参这个名字。

党参是我大爷爷枳壳、大奶奶慈菇、二爷爷陈皮、二奶奶茴香都喜欢的人,年轻人更不在话下。一般的书夫子,之乎者也一堆,活像是孔夫子露出的屌屌。只有这位党参,讲起话来,饱含深情:

“土地是我的母亲,我的每一寸皮肤,都有着土粒;我的手掌贴着土地,心情变得平稳,靠实。”

“世界上,只有土地和明天同在。我是土地的族系,我热爱着她,就像初生婴儿眷恋着母亲的怀抱。”

“五谷是土地的精华,是人类最深沉的诗,是人间最美的画。我为什么总是饱含泪水,土地,我的母亲,我爱你,爱得太深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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