鳄鱼宝宝养在水缸里好吗鳄鱼人性的寓言
前天，第十二届春风悦读榜颁奖典礼上，莫言的戏剧作品《鳄鱼》荣获“春风白金奖”。颁奖词这样说：“莫言的写作葆有善良和反思，扎根于中国土地之中，高树在世界文学之林。具有魔幻色彩的话剧作品《鳄鱼》，是他从小说家向剧作家的转型之作，让我们看到莫言的不变和变。一条鳄鱼，万般欲望，莫言以千钧笔力烛照每个人的内心，讲述时代的寓言。”
莫言曾在莎士比亚塑像前立誓：要用后半生完成从小说家到剧作家的转换。
《鳄鱼》，无疑是莫言兑现自己誓言的过程中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。
一
《鳄鱼》本身的故事比较简单：单无禅，一个逃到国外生活的贪官，因为有钱，并不像《人民的名义》中那个丁义珍那么惨，他住着大别墅，还有几个围绕在身边的亲人或朋友。
单无禅55岁生日那天，鱼贩子老黑送了他一条鳄鱼作为寿礼。
十年的时间里，单无禅把这条鳄鱼养成了庞然大物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也发生了很多事情：他的“侄子”牛布通过写他的故事发了财，他曾经的下级魏局长回国自首了，他的秘书慕飞和他的情人瘦马私奔了，他引以为傲的青云大桥倒塌了，他的儿子小涛因为毒瘾发作，开枪自杀了。
最后，鳄鱼也开口说话了，审判了单无禅的一生，而单无禅也丧生鳄鱼之口。
鳄鱼的审判词可以看成单无禅的墓志铭：单无禅，六十五岁，逃亡贪官。作恶多端但良心未泯。畏罪逃亡却热爱祖国。喜欢女人却终被女人抛弃。满怀壮志却一事无成。放纵欲望导致家破人亡。豢养鳄鱼最终葬于鳄鱼之腹。
单无禅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。就像《狂飙》中的高启强，他最初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鱼摊，但后来却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人。
剧作中除了单无禅之外，其他的人也都显现出了这种人性的复杂。
牛布，原本可能也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记者，但后来却变成虚伪的文痞；
老黑，最初可能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小商人，后来却成为油滑的奸商；
慕飞，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有志青年，但后来却变成了一个赌徒；
小涛，一个单纯的小孩子，最后却成为瘾君子，还因此丧失了生命；
巧玲和瘦马，两个原本清纯的女孩子，却在爱情和婚姻中迷失了自我，扭曲了人性。
二
鳄鱼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，在地球上生活了数亿年之久，被称为“活化石”。
鳄鱼会成为雄性还是雌性取决于水温，能够长多大取决于养它的环境。
一天喂三次也撑不死，一个月不喂也饿不死。
单无禅痴迷般地研究鳄鱼，甚至因为鳄鱼去读了《圣经》，书中几乎引用了《约伯记》41章中的整整一章。我们来看一下这段描述：
“论到鳄鱼的肢体和其大力，并美好的骨骼，我不能缄默不言。
谁能剥它的外衣？谁能进它上下牙骨之间呢？
谁能开它的腮颊？它牙齿四围是可畏的。
它以坚固的鳞甲为可夸，紧紧合闭，封得严密。
这鳞甲一一相连，甚至气不得透入其间，
都是互相联络、胶结，不能分离。
它打喷嚏，就发出光来；它眼睛好像早晨的光线。
从它口中发出烧着的火把，与飞迸的火星；
从它鼻孔冒出烟来，如烧开的锅和点着的芦苇。
它的气点着煤炭，有火焰从它口中发出。
它颈项中存着劲力，在它面前的都恐吓蹦跳。
它的肉块互相联络，紧贴其身，不能摇动。
它的心结实如石头，如下磨石那样结实。
它一起来，勇士都惊恐，心里慌乱，便都昏迷。
人若用刀，用枪，用标枪，用尖枪扎它，都是无用。
它以铁为干草，以铜为烂木。
箭不能恐吓它使它逃避；弹石在它看为碎秸，
棍棒算为禾秸；它嗤笑短枪飕的响声。
它肚腹下如尖瓦片，它如钉耙经过淤泥。
它使深渊开滚如锅，使洋海如锅中的膏油。
它行的路随后发光，令人想深渊如同白发。
在地上没有像它造的那样，无所惧怕。
凡高大的，它无不藐视；它在骄傲的水族上作王。”
当瘦马告诉单无禅，《圣经》中的鳄鱼可能并不是真正的鳄鱼，而只是一种水中怪物时，单无禅表示并不在意，他相信他的这条鳄鱼是从《圣经》中爬出来的。
也许，鳄鱼是怎样的并不重要，单无禅只是想通过研究鳄鱼，来更深地认识自己。
在整个单无禅与鳄鱼的互动中，鳄鱼越来越人性化，而单无禅则越来越鳄鱼化，他从鳄鱼的习性中感受到了自己和鳄鱼的融合。鳄鱼就是他，他就是鳄鱼。
三
所以，莫言老师在给我们讲述一个关于人性的寓言。
生命本身由欲望推动，繁衍的欲望正是人类之所以存在的原因。
莫言老师在《丰乳肥臀》《蛙》等小说中都表现出了对于生命本质欲望的尊重。
但推动人类生存的欲望如果不受到节制，就会变成可怕的灾难。
在一个1米长是水缸里，我们就成为一条30厘米的鳄鱼；
在一个2米长的水缸里，我们就成为一条1米长的鳄鱼；
在一个5米长的水缸里，我们就成为一条4米长的鳄鱼。
当我们长成4米长的大鳄鱼时，强大的反噬力足以将我们自己吞没。
我们常说不要去考验人性，因为人性经不住考验。
让欲望膨胀的东西有很多，金钱、权力、爱情、自由等等，哪怕只是一个爱好，如果深陷其中，就会慢慢被物化。
一个人，想做自己的主人其实是很难的，除了清醒的认知，还要有强大的意志力。
孔子从心所欲不逾矩也要到70岁，保罗传了一辈子道，也还在罪中苦苦挣扎。
“肉体的情欲，眼目的情欲，并今生的骄傲”，是我们一生想要挣脱的枷锁。
《底层逻辑》中有一个谈实现财务自由的有趣论述。作者说一个人有三种实现财务自由的方式，其中有一条叫“无欲无求式财富自由”。怎么实现？很简单，就是学会降低欲望，从免费的资源，比如阳光、空气、与家人的交流中体会快乐与满足。
这个方式看似简单，其实是最难做到的。因为我们达不到无欲无求的境界。
但每个人都有通往幸福的道路，这与能力高低无关，如果能够很好地节制欲望，在一米长的鱼缸里也能够游刃有余，活得逍遥自在。
